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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【一更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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寬厚的胸膛上, 讓一張婦人的臉顯的尤為突兀, 底下的儒修是什麽心情它也無法展現, 反而更加詭異起來。

儒修擡起袖子往脖頸處抹了一把,試圖將血跡擦去,不料卻只是將其抹開了, 在脖頸的皮膚上留下了大片的殷紅。

從木榻處走近正在仔細用刀尖拂過婦人每根指尖的封鴻道人,看了幾眼後不由得點頭,果然封鴻道友是個值得他敬重的修士。

光這嚴肅認真的手段, 便能讓半數以上的魔修望而卻步。

婦人手上的皮膚完完整整的脫了下來,沒有一處破損,如方才織就好的‘手套’一般。

封鴻想要將其戴在手上,卻發現自己這具凡人的肉身擁有極為明顯的男性骨骼,手掌也好手指也罷, 要比婦人的大上整整一圈。

“唉……”

他嘆了口氣, 似今日又做了一場徒勞的無用功呢。

“無妨,外頭不是還有個小丫頭麽,給她戴上。”

儒修頂著婦人的臉, 往門外一指。

封鴻跟著他手指的方向往門外看去,被束縛在地上的靈璧怒目圓睜的回看著他們,眼圈較之天上的閃爍著的赤星,還要紅上幾分。

“算了。”

血淋淋的人皮手套丟在了地上, 封鴻道人提起匕首, 將尖端對準了婦人正劇烈起伏著的胸口。想來這幾日裏, 傷者都是靈璧照顧的。正派修士重情的很, 恐怕沒做過什麽壞事,瞧見他與儒修做下的事,一時怕是接受不了。

撲哧一聲。

匕首徹底沒入了婦人的胸膛,口中咕嘟咕嘟冒了幾股鮮血,她脖頸往側面一歪,起伏也在幾息之後消失。

“念在小友的份上,貧道給你個痛快死。”

手上早就沾了鮮血,封鴻不在意婦人臉上是面皮還是血肉,伸手覆上想要幫她將雙目合上。

可生前糟了這般劫難,得多大的心才能瞑目?

故而封鴻試了許多次,都不能成功,想試最後一次時,故友發現婦人死了,一把扯下面皮,滿臉是血的抱怨了起來。

“道友,你殺了她做什麽啊?

封鴻聽了不大明白:“此處是佛門不假,可你我又不是佛門中人,自然也不必守什麽不可殺生的戒律清規啊。”

殺個人而已,有什麽大不了的。

封鴻不解為何老友會問這種問題。

儒修對上封鴻迷茫的神色頗為無奈,指著那死不瞑目的婦人:“這是多好的材料啊,就算不用來做法器,往洞府裏封上,做個鬼母護宅也是好的。”

搖搖頭,儒修連道可惜。

若刺死婦人是他門下的徒弟,儒修肯定要急了,指不定要從虛空之中拿出教鞭敲打上幾下方能洩憤。

可對面的人是封鴻道人的□□,昔日與他有莫逆的情誼,抱怨上一句便算了,不好當真的。

是故儒修重新將面皮貼在了臉上,彎下腰撿起地上的“手套”,提在手上甩了甩:“可惜了道友的好手藝。”

封鴻放棄了叫婦人閉上雙眼的念頭,從她身上將衣衫撕了一條,蓋在了婦人的臉上。

倒是沒有立刻起身,再次將匕首提起,自己的手放在了那一團血肉旁,比起了大小。

用匕首的尖端往手上劃出了血痕,緊接著下刀又狠又準,直直的剁了下去。鮮血呲了一身,幾刀下去,原本比婦人長了不少的手就變成了一般的大小。

面上略帶蒼白,神色卻如常,封鴻擡起頭:“道友身上可有傷藥?我這□□肉體凡胎,若是沒有藥石,恐怕撐不了多時。”

“自然是有的。”

壁虎斷尾,螳螂斷臂,封鴻斷幾節手指而已,還不是自己的肉身,在儒修看來並非什麽大事。從虛空之中拿出止血的傷藥,連帶著那副‘手套’,一起給封鴻遞了過去。

服下傷藥後,將婦人手上的皮膚套在了自己的雙手上,封鴻這才終於起身站了起來。

朝禪房內的眾人彎下腰,遙遙拜了拜。

“叫諸位受驚了,封鴻在此賠罪。”

禪房內的本就是遭了儒修迫殺的傷者,一個個嚇的大氣不敢出,生怕哪句話惹的這二人不快,招至殺身之禍。

“好了,還做這些虛禮幹什麽?”

儒修將封鴻拉起,讓他往門外去瞧。

“再不走,那小丫頭怕是要沖破在下的束縛了。”

靈璧被封了喉舌,說不出話來,瞧見他二人所為之後,咬牙切齒的暗自施力。

手腕,脖頸處似有無形的鎖鏈緊緊鎖著,掙紮之下皆是血痕。手腕處還好,起碼藏在了玄色的披風之下,旁人看不清楚,脖頸上的傷痕可是藏不住了。

即便掙紮之下,她也在心中默念治傷的法訣,可比起無形的鎖鏈研磨血肉的速度,總還是慢上幾分。

“小友且慢!”

封鴻見狀疾步朝門外走去,可不能讓靈璧死在這裏,起碼也要屠龍時再死不是?

劍修一個個的都是死心眼,認老理的家夥,進了死胡同就不出來。靈璧顯然是進了這種危險的狀態之中了,恐再不阻攔,半柱香後那腦袋就不在脖頸上頂著了。

跳出門檻,一腳踢開守在門外沒了小腿的男人,也不知他是什麽身份,煉氣級別跟凡人無異也敢沖他動手。

大步流星邁過邁了數十步,封鴻停在了靈璧跟前,蹲下身。

“小友,這就帶你去見和尚了,修行之人脾氣這麽急不好的,容易走火入魔。”

對上靈璧那一雙血紅的眼,封鴻道人如是說道。

寺內大多是禪修,讓他們救人還好,上來拼命就差點意思了,只好圍了一圈將他們救回來的人護在身後。

護寺的武僧半數跟了住持離去,半數在為閉關的高僧護法,北山寺又成了曾經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樣。

靈璧一口銀牙咬碎,封鴻的那雙手啊,昨日還在與自己從同一碗裏夾起肉來分食,今日便…成了他人的修行路上的墊腳石。

“你……真是……個天殺的……混賬東西……”

聲音嘶啞的要命,哪裏還有原來脆生生的甜,活像凡間活了百歲的鶴發老人。字節囫圇成了一片,細聽之下才能判別出個中含義。

“混賬東西……”

即便叫儒修封了喉舌,靈璧仍舊發出了聲音,張口咒罵了起來。

人命與你二人來說,究竟算什麽?

被無形鎖鏈禁錮著的雙手,靈璧在試圖掙脫之時,露出了皮下的生生白骨。好在疼痛沒有白白忍受,一節腕骨斷裂之後,右手一松從披風下抽了出來。

猛的站起身,一腳把封鴻道人的凡人肉身踢翻在地。靈璧一手指天,聲音較之方才還要嘶啞,低沈的不像話,音色已然聽不出是女修了。

“佛祖,你算什麽佛祖?”

睜開眼看看,你所謂的佛門清凈地,成了他人的屠戮兒戲場!

日日夜夜受人朝拜,青燈黃卷相伴千年歲月,散盡家財為你註塑金身,就是讓你在今日袖手旁觀的麽?就是讓你端坐神臺之上,嗅著盤旋而上的香火,拈花一笑的麽?

凡信徒,皆望你救苦救難,皆盼你普度眾生啊……

巨劍似感應到了她心神震顫,不用人提,自己便從身後的劍鞘之中跳了出來,劍柄握在了靈璧的手中。

手中傳來冰涼的觸感,靈璧低頭一看,手中巨劍閃著寒光,腕間白骨刺出了皮膚之外。然此時的靈璧哪還有給自己治傷的心思,連手腕上的疼痛都察覺不到了。

右手無力的擡起,平日裏雙手握著都嫌沈的劍,眼下在快要斷掉的腕上也高舉了起來。識海中朦朦朧朧一片,靈璧的意識不大清醒,劍尖不曾指向封鴻,反而對準了半山腰上遙遙可見燭火搖曳的神殿。

供著佛祖的神殿,那些或低眉,或怒目的菩薩與羅漢啊,爾等可真當得起吾輩的跪拜嗎?

反手輕輕一揮,靈璧頭一次將巨劍使出了師尊的氣派來。淩厲的劍意自四面八方而來,匯聚成了一處,帶著天威和電閃雷鳴,轟隆隆直指那處搖曳的燭火。

若神佛不能庇護信徒,要神佛又有何用?

幹脆與塵土化作一處算了!

神殿轟然坍塌,藏在裏頭的禪修灰頭土臉的跑了出來,眼睜睜看著日夜朝拜的佛像倒下神臺,雙膝一軟跌坐在了地上,僧袍上滿是塵埃。

劈了一劍還不算,靈璧提著巨劍,神色恍惚看向了聽到動靜從禪房裏走出來的儒修。

唇角跟著揚起笑意,笑意還未彌漫到眼角,另一手從披風下抽出,覆在胸口上不住的咳了起來。

她在高嶺門時,也曾因頂撞掌門被封過喉舌,此法是長輩教訓徒弟是常用的手段。封的不單單是喉舌,即便用筆寫下咒罵之言,也要受到同樣的苦楚。

肩頭不住的抖動,似要將腹中臟器吐出一般,靈璧雙眼通紅臉色卻蒼白一片。

喉間湧上一股帶著鐵銹味的腥甜,靈璧側過頭朝著地面呸了幾聲,再擡頭時,神色便於魔修無異了。

腕間的白骨因主人施力,刺出的長度加了半寸。巨劍直指那身著青衫,一股書生氣的儒修,靈璧望著那張與自己抵膝相坐數日的婦人的臉,吐字清晰異常,中氣十足,聲如洪鐘。

儒修道修也好,佛修凡人也罷,靈璧要叫他們都聽個清清楚楚。

“殺人者,人恒殺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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